救下孟小苦的王鹳，再次找到王大牧。
他给王大牧写了借据——
还没有履新，王鹳自然也没有买驴的钱，就跟王大牧赊。
如今的王鹳已是六品国家官员，王大牧自然乐意做个人情，笑嘻嘻地收了借条，还向王鹳鞠了个弓，吓了王鹳一跳。
王鹳就这样，骑着孟小苦上路了。
回头却见王大牧院里法师头上的青烟依旧袅袅不绝，只是越来越淡。
季节正好，阳光明媚。
到处是鸟语和翠绿的树影。
顺着小路，王鹳感受着透过树叶的阳光。
微风拂面，一切都那么美好。
眼看到了桑干河的一个河湾，沿河杨柳依依，景致宜人。
不过，除了桑干河的水声，王鹳还听见鼓声阵阵。
一群农家打扮的乡勇，正在河滩上列队，由一个全副武装的军官指挥，演练阵仗。
有一人在高处操金鼓，顺着鼓声的节奏，乡勇列队冲向河边。
此时，鼓声停止，锣声响起。
乡勇们又互相掩护着后退，颇有些章法。
王鹳一时兴起，竟看得停了下来。
那军官看见驴子上乐不可支的王鹳，忽然快步过来，还拽出了腰刀：“骑驴的，你给俺过来。”
王鹳发觉自己摊上了麻烦，缓缓靠了过去。
那军官喝道：“你是什么人？”
王鹳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，便开口道：“俺乃六品监察御史、皇上御赐山西佛道巡检王鹳。”
那军官立在那里一动不动，仿佛傻了一般，半天才道：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王鹳回身从包袱里拽出圣旨，还未展开，只见军官已跪倒在地，
那队乡勇见状，更是齐刷刷跪倒。
王鹳忙道：“起来起来……”
军官头也不抬：“圣上恕罪，圣上恕罪……”
乡勇们不知何意，也跟着叩头，嘴里喊：“圣上恕罪呀，圣上恕罪呀……”
王鹳看了眼圣旨，又看了眼跪了一地的人，赶紧收好圣旨，冲众人道：“你们放心，圣上不会怪罪你们的，都快起来，快起来。”
军官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。
乡勇们还是伏在那里，一动不敢动。
王鹳问军官：“你是哪里的队伍？”
军官毕恭毕敬道：“我乃大同府黑豹军阵前校尉赵彦，奉命在此训练乡勇。”
王鹳道：“训练多久了。”
赵彦道：“属下专司乡勇训练已历三年。我大同府地处边境，鞑靼骑兵时常犯边，非人人自卫不足以御敌，故属下奉大同将军府之命，巡回训练，足迹遍及桑干河两岸。”
王鹳点头：“赵校尉功德无量。”
赵彦道：“职责所在，不敢居功。”
王鹳道：“但不知乡勇训练得如何呢？”
赵彦道：“属下这就给大人演示。”
不殆王鹳回答，赵彦已几步走到高处，喝道：“司列阵鼓。”
鼓声一响，乡勇们迅速起身列队。
赵彦道：“司行军鼓。”
鼓声响起，列队乡勇直奔桑干河而去。
赵彦道：“司进军鼓。”
鼓声响起，列队乡勇行动速度变得快速了。
赵彦道：“司冲锋鼓。”
王鹳从旁道：“前边就是大河了，不能再向前了。”
赵彦道：“大人有所不知，这鼓声就是军令，前边就是刀山火海，也要奋勇向前，火里火里去，水里水里去，大人只要看乡勇有没有这个勇气，就知道属下有没有尽职尽责了。”
果然，鼓声之中，列队乡勇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河水，争着向对岸冲去。
没一会儿，乡勇们就扑进了深水区。
忽然，有乡勇跌倒，顺着水流漂了出去。
“救人——”赵彦喊道。
乡勇们开始互相施救，有乡勇喊道：“涨水了……”
闻听此言，赵彦已经飞速冲了出去，身上的甲胄扔了一地。
赵彦的声音也随即传到了王鹳的耳朵里：“大人，属下这就去救人。”
王鹳也翻身下驴，跑向水边：“本大人从小在桑干河边长大，俺也来了！”
到了水边，王鹳一个猛子扑了进去，水花四溅。
一瞬之间，王鹳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——
似乎什么都没有了，只有洁净如蓝天的河水，梦境般碧蓝碧蓝地围绕在自己周围。
无数鲜翠的水草摇曳多姿。
一条条大鱼睁着圆圆的眼睛从自己身边游过。
王鹳用力扑打四肢，竟全然使不上力，只有一点点沉向水底。最后，王鹳落在长满水草的沙地上。
那些水草就如森林一般。
他四下观看，忽见对面水草上站着一个中年男人，白衣胜雪，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。
王鹳艰难地走过去，他发觉自己竟然能够开口说话：“你是什么人？”
中年男人面无表情：“你天天到庙里拜我，你不知道我是谁？”
王鹳惊道：“你是河神？”
河神笑了：“果然是皇帝亲封的官，脑子一点也不笨。”
王鹳问：“我在哪里？”
河神道：“水里。”
王鹳道：“我怎么来这里的？”
河神道：“这个也要问我？你自己跳进来的。”
王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。
河神道：“你不必惊讶，一切都是我安排的，不会有人有事，我就是想找你说几句话。”
王鹳道：“落水的乡勇没事吧？”
河神道：“你沉到水底了都没事，他们能有什么事！”
王鹳道：“河神大人有何吩咐？”
河神道：“我其实只是想试试你，没想到为了一个小小的乡勇，你竟然可以舍命相救。”
王鹳道：“这算啥！在俺们村，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。”
河神道：“苦楝女能托你大事，看来确实有她的眼光。”
王鹳道：“苦楝女？她还好吧？”
河神道：“暂时还好，但是她和苦楝寺正面临一场大劫。小神地位卑微，不一定能帮上忙，只请阁下务必全力以赴，虽生死，不要犹豫。”
王鹳道：“是怎样的大劫？”
河神道：“天机不可泄露，总之事在人为，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，全在你的选择。”
言毕，河神的面目变得模糊了。整个周围的蓝色也变得扭曲。
蓝色前面渐渐出现了一张张脸，其中一张，竟然是赵彦。
赵彦长出了口气：“醒了醒了……吓死我了。”
旁边一人道：“圣上没事了。”
“胡说八道，你……”赵彦回身一脚把那人踢开。
王鹳左右摇头，发现自己躺在河边的沙滩上：“我怎么在这儿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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